赶出门嫁军官,我翻身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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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刚蒙蒙亮,军区大院的起床号还没吹响,苏婉就被一阵砸门声惊得从床上弹起来。

'睡什么睡!真当自己是少奶奶了?'陆梅叉着腰堵在门口,丹蔻指甲差点戳到苏婉脸上,'茅厕堵了,赶紧去通!别熏着待会儿来查勤的领导!'

冷风裹着雪沫子往屋里灌,苏婉单薄的睡衣瞬间透心凉。她瞥见走廊尽头闪过军装衣角——是陆战晨练经过,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。

'愣着干啥?'陆梅把铁捅哐当砸到她脚边,'用这个掏!你们乡下人不最擅长搞粪水吗?'

粪勺柄上还沾着结冰的污秽,苏婉攥紧把手时,听见两个小保姆躲在月亮门后哧哧地笑:'看她那手昨儿个还在绣金线呢,今儿就......'

茅厕在后院最角落,朔风卷着恶臭简直能呛死人。苏婉刚舀起半桶粪水,突然脚底打滑——不知谁往结冰的地面上泼了层油!她整个人往前扑,眼看要栽进粪池,仓皇间抓住旁边晾衣绳才稳住。绳子上晾着的将校呢军装哗啦掉进污雪里。

'要死啊!'陆梅的尖嗓子差点掀翻屋顶,'这可是战儿他爹留下的将校服!把你卖了都赔不起!'

苏婉跪在雪地里手忙脚乱地捡衣服,呢料吸饱了粪水沉得像铁块。她突然摸到内衬口袋鼓囊囊的,翻开竟发现本《军区手册》,封皮烫金都被污水晕花了。

'晦气东西!'陆梅劈手夺过军装,却把手册嫌恶地甩回她脸上,'这破本子赏你了,横竖你们村姑认不得几个字!'

册子砸在眼角生疼,苏婉憋着泪翻开——第一页就看见钢笔潦草划出的重点:「每日卯时,后勤部处理残次布匹」,墨迹新得能蹭脏指腹。她心脏突突跳,抬头正好撞见陆战跑步经过院门。男人军装后背汗湿一片,右手习惯性按在腰间配枪套上,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扣带。

'看什么看!'陆梅拧着她耳朵往厨房拽,'赶紧揉面去!三十人份的馒头,蒸不熟看我不......'

硕大的铝盆里堆着结块的陈年面粉,掺了不少麦麸。苏婉踮脚去够粮柜顶端的精白面,陆梅突然在背后阴恻恻开口:'哟,穷讲究啥?你们乡下过年都吃不上这细粮吧?'

她故意把精白面袋子搁在腌菜缸后头,缸沿凝着层浑浊冰碴。苏婉伸手去够时,恍惚看见门帘外有军靴尖一闪而过。

揉面揉得虎口裂血丝,蒸汽熏得人眼都睁不开。第一笼馒头出锅时,陆梅突然掀开笼盖嗤笑:'火候差远了!重蒸!'说着就把整屉馒头倒进泔水桶。白胖馒头沉底的噗通声,砸得苏婉心口抽痛——这够娘家弟弟吃三天了。

'哭丧啥脸?'陆梅把第二笼面塞给她,'伺候我们陆家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!'

这次苏婉留了心。果然发现灶膛里被人塞了湿柴,她猫腰扒拉柴火时,突然摸到截新鲜木炭——分明是有人刚抽出来的!炭头上还沾着点枪油味。

馒头终于蒸妥当时,她累得几乎站不稳。却听见陆梅在院里扬声招呼:'战儿快来!你媳妇特意给你蒸的爱心馒头!'说着抢过最皱巴的那个,硬往陆战手里塞。

苏婉紧张得指甲抠破围裙——那馒头她不小心沾了灶灰!却见陆战面不改色咬下去,喉结滚动着吞咽完毕才开口:'后勤部残次布匹,改造成拖把布了。'

他军装袖口沾着点木炭灰,转身时裤腿掠过门槛,落下几片未化的雪花。苏婉突然想起手册里那句卯时处理布匹,心脏怦怦狂跳。

接下来半天简直像打仗。陆梅变着法儿折腾人——让她用绣花针补军用帐篷,指使她去擦礼堂所有玻璃窗,最后摔来个积着油垢的铝饭盒:'战儿开会有口福了,听说今天吃红烧肉!'

食堂窗口排着长龙,轮到苏婉时胖厨子把勺一摔:'没了!下一个!'她盯着桶底浓油赤酱的肉汁,听见背后军属们哄笑:'村姑还想吃肉?'

退回厨房时她腿都是软的。却意外发现灶台上搁着个白瓷缸子,里头满满当当装着红烧肉,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还冒着热气。缸子把手朝外摆成奇怪角度,仿佛刚被人匆忙放下。

'讨饭回来了?'陆梅突然幽灵似的冒出来,指甲掐进她胳膊肉里,'礼堂演讲台缺个绣垫,今晚就要!'

扔过来的竟是块将校呢边角料,硬度堪比铁皮!苏婉穿断三根针才勉强戳出针眼,指尖血珠把藏青呢料染得斑驳。天黑透时陆梅来验收,一把扯过绣垫对着灯看,突然冷笑:'这绣的啥?鸡爪子扒的?'

哗啦——绣垫被扔进洗抹布的碱水桶里。苏婉蹲下身去捞时,整个人都在发抖。却摸到桶底沉着个铁皮盒子,打开竟是卷全新绣线,底下压着张烟盒纸:「碱水褪色,改靛蓝染料」。字迹锋利得能划破纸。

她抱着湿透的绣垫跌跌撞撞回房,经过书房时听见陆梅拔高的嗓音:'......终究是村姑!明天慰问演出让她上台献茶,准出洋相!'

门缝里漏出陆战半张侧脸,他正擦拭配枪,闻言突然'咔哒'一声推上弹夹。苏婉吓得缩回阴影里,却听见男人冷硬的声音追出来:'那就献茶。'

夜半风雪更狂,苏婉缩在缝纫机前改绣垫。柴油发电机突然哑火,黑暗里她慌忙去抓顶针,却摸到窗台外沿不知谁放了盏煤油灯。玻璃罩子还烫手,灯芯拧得极低,拢出的光刚好照亮绣绷。

天快亮时她终于绣完最后一针,摇摇晃晃站起来却眼前发黑。混乱中碰倒缝纫机旁的废料筐,最底下赫然露出半截军用压缩饼干——包装纸上的生产日期,墨印新得能蹭掉。

表彰大会钟声敲响时,苏婉捧着茶盘的手直哆嗦。台上将星云集,陆战坐在主位面无表情,唯独食指在桌面叩出三短一长的节奏。

轮到献茶环节,陆梅突然笑着起身:'让咱们战儿媳妇露一手!她乡下老家端茶可讲究了——得跪着敬!'

满场视线刀子似的扎过来。苏婉膝盖发软往下跪时,突然听见'砰'的一声巨响——陆战把搪瓷缸重重撂在桌上,滚烫茶水溅湿他胸前勋章。

'军区不兴旧社会做派。'他声音不大,却压得满场死寂,'苏婉同志,按手册第27条流程献茶。'

苏婉猛地想起昨夜翻烂的手册——第27页用钢笔狠狠划出重点:「献茶时左脚先进,茶盘举至第三枚纽扣」。她抬脚时瞥见陆战军装下摆,赫然沾着星点昨夜煤油灯的烟炱。

茶盏稳当递到首长面前时,全场响起意外掌声。只有苏婉看见,陆战垂在桌下的手对她打了个隐蔽手势——拇指内扣,四指并拢向下压,竟是手册最后一页的战术暗号:危机解除。

散会后人潮涌动,陆梅故意撞翻她怀里的手册。纸页纷飞间,突然飘出张裁缝铺收据——「收取将校呢改制的确良女装一件」,落款日期竟是他们新婚次日!

苏婉愣愣抬头,看见陆战正站在走廊尽头。夕阳把他军装勋章熔成金红色,男人抬手整理帽檐时,袖口露出截灰蓝线头——和她被碱水泡坏的绣垫同色。

'愣着干啥?'陆梅尖嗓子又追上来,'回去洗战儿的军装!机洗可不许,得手搓!'

苏婉抱着脸盆走向洗衣房时,指尖在手册封皮上摩挲。翻到最后一页的借阅登记表,最新一行钢笔字墨迹未干:「陆战,借阅目的——家属培训」。

水流哗哗响起时,她突然把手册按进肥皂泡里。湿透的纸页间缓缓浮起张透明胶片,上面用针尖刻满军区人际关系网——陆梅的名字被红叉重重圈住,连着她偷换军区物资的线索。

窗外忽然传来军靴踏雪声,一步一顿像是丈量距离。苏婉慌忙把胶片塞进袜筒,抬头正见陆战拎着桶热水进来。

'手搓伤布。'他放下桶转身就走,军裤口袋却掉出小管冻疮膏——包装上的药房红戳,墨迹鲜润得像血。